第13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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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2 章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去哪了。
不是說乖乖的原地等它嗎？
小老虎嗚咽著抽了抽鼻子，努力的辨認空氣中所有關於小主人的信息。
然而隨著山風吹來，那些信息愈發淡薄，它似是而非的抓不到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不是吃兔子嗎？
它只顧著聞風中的氣息，沒註意腳下跌了個跟頭，暈乎乎的叼著小兔子，自己又慢慢的爬起來。
這時，身邊沒有一道軟軟的身影哄它。
小老虎沒有暉暉崽在身邊，縱然摔了也是自己起來，起來後還要努力的尋找小主人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我想你啦。
聽著小老虎的咆哮聲，弘暉慢慢的撤走了，他心裏難受的厲害，來大清後，也算是和小老虎一道長大來著。
他所有的人生軌跡，都是和小老虎摻雜在一起。
“你乖乖待著，若我好了，自然會來接你。”
弘暉抿了抿嘴，轉身離開了。
虎嘯山林的聲音源源不斷，能聽出他悲切的聲音，弘暉昂著頭，看向山林的方向，眼眶整個都濕潤了。
把小老虎安排好後，弘暉屬實松了口氣。其他人都會有親近的人去幫忙支應，但是小老虎只有他。
等回去後，康熙見小老虎沒有跟著，心裏就明白了什麽，他抱起弘暉，突然有些無措。
他是天子。
是帝王。
可以主宰很多人的命運，唯獨無法掌控自己兒孫。
他失去了太多孩子，不想再失去弘暉。
“弘暉，你定然會好好的。”康熙一臉溫柔。
“嗯吶。”弘暉乖乖應下。
看著他這樣，康熙輕嘆了口氣，壓低聲音道：“沒事沒事。”
人都有僥幸心理，覺得這事不會落到自己頭上。康熙亦是如此，覺得這事定然不會落在他頭上。
弘暉這麽好的崽崽，怎麽就不成了。
他沈默的握著弘暉的小手，心裏也有些悲切無力。這是他拿什麽都換不來的，根本沒有任何辦法。
“唯獨願你平安喜樂。”康熙道。
以前就覺得什麽平安喜樂等，都是最普通的祝福，如今看來倒截然不同。
平安喜樂，萬事勝意。
康熙心裏難過。
看弘暉這般從容的安排，他心裏不好受。然而總是存在一種僥幸心理，覺得他定然能平安度過。
弘暉面容沈靜，才八歲的孩子，目光澄澈溫柔，神情中帶著些許接受結局的坦然。
然而康熙不接受。
他和他日夜相伴幾近五年，如今跟他說，要他認命，他哪裏認得下。
根本不可能接受。
而胤禛亦是如此，弘暉把他從一片冰涼的深淵中拉出來，讓他有了凡間的煙火氣。
他開始沈默的跟在弘暉身後，片刻不離。
素來沈默寡言的男人心裏做了決定，就更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。
康熙看看他那固執的眼神，就知道根本說不通，不由得無奈：“你能跟他到幾時？”這男人面冷心熱，讓人又心疼又好笑。
胤禛目光沈靜：“一輩子。”
他就認準了。
康熙一噎，他覺得胤禛就是生產隊的驢，那種一點都不乖的犟驢。當初一句話不說很氣人，現在說話了，也知道心疼人了，怎麽更加氣人了。
他心裏也跟火燒一樣難受的厲害，真的很想跨過這舉目忐忑的一年，直接跨入九歲，便什麽事都沒有了。
燒心。
看著兩人對話，弘暉捏了捏眉心，看著他就笑：“阿瑪還是忙自己的去。”
前世他連事後哀榮都是乾隆給的，阿瑪對他不屑一顧，現在願意說跟在他身後一輩子應該就是愛吧。
他滿足了。
他把石頭捂熱了。
弘暉昂著小臉蛋，軟乎乎撒嬌：“您自忙去。”
他最近說話不愛張嘴，總是含含糊糊含在嘴巴裏。聽著有幾分甜。
胤禛哄著他張嘴，看他缺失的兩顆門牙，溫聲道：“別舔，省的長出兩顆小歪牙。”
弘暉乖乖點頭，但是門牙缺失的感覺說話實在漏風，想啃個蘋果門牙也沒有，只能切成小塊，用銀釬子紮著吃。
他有點害羞，覺得有點丟人。
堂堂大清皇太孫，竟然缺兩顆門牙，一張嘴就是黑黢黢的兩個大洞。
弘暉長大了，慢慢有偶像包袱，他鼓著臉頰想，不知道他在六月六噶了，後期還能不能把他的門牙長出來。
沒門牙挺慘的。
他想要好看體面的離去，不能讓旁人一想起來暉暉崽，就是缺了門牙的他。
正說著，弘暉眨眨眼，軟乎乎道：“有點困了，想睡會兒。”
一早就去山裏放生小老虎，折騰這半晌，心裏難受，他想躺會兒。
胤禛就抱著他放在軟榻上，現在已經不怎麽抱了，畢竟年歲大了，父子間不如兒時親昵。
不會一直親親抱抱舉高高。
“乖乖睡。”胤禛就捧了本書，懶洋洋的坐在他面前，看著他閉上眼睛，這才慢慢的看自己的書。
“你這是作甚？”康熙問。
“修心。”胤禛一本正經的回。
他就是不舍的弘暉，一點都不舍得，不想多離開他一點點，還是好生的陪著，最起碼到時候不會後悔。
把每一日都當成最後一日。
弘暉睡的模模糊糊聽見兩人聊天，撅著嘴巴哼唧一聲，面前頓時安靜了。
胤禛閉嘴不言，靜靜地看自己的書。
康熙也忙著批折子去了。
大殿中一時陷入寂靜，幾乎落針可聞。
春日風暖，空氣中帶著清新的青草香味，就這樣靜靜地在鼻間縈繞。
弘暉不安的動了動，眨了眨眼睛想要醒過來，卻不得其法，最後又歸於平靜。
而一旁的胤禛看會兒書就要來看看他，突然他覺得有些異常，就見弘暉小臉蛋紅撲撲的，嘴巴紅艷艷的，他頓時皺起眉頭，伸出大掌摸了摸他額頭。
“好像起熱了？”他皺眉。
看向坐在禦案前的康熙，壓低聲音道：“汗阿瑪，您來摸摸？”
康熙聽了心中一驚，趕緊上前來查看，果然見有些燙手，這才慌了，趕緊叫梁九功去請禦醫。
“想必沒事。”他說。
這是在安慰胤禛，也是在安慰他自己。
禦醫來的很快，診脈後，說是積郁在身，憂思過度，開了安神的方子，這才一臉疑惑的想皇太孫年歲小小，這身居高位，卻憂思成疾，看來什麽都不好做。
康熙聽完沈默，弘暉最是愛笑，把最快樂的一面給了眾人，卻不曾想，內裏竟憂思過重。
而作為父親的胤禛更是心疼，他沈默片刻，溫聲道：“不如兒臣先把弘暉接回去玩些時日，說到底也不過八歲罷了，停個春日好好的修養，應當是無礙。”
他斟酌著用詞，擔心康熙不同意。
康熙沈吟片刻還是點頭了。說到底他也真愛這個孩子，舍不得他遭罪，在府上好生養著松快松快，也許會好上許多。
把人叫起來灌藥，看著他乖乖的咕嘟咕嘟喝下，康熙就叫人拿小毯子來，好好的給他裹著，叫胤禛給抱著。
“你這樣抱著，他退燒你能發現。”康熙交代一句就去忙了，然而到底心神不寧，做什麽都有點懵。
看著他這樣，胤禛抿了抿嘴，心情覆雜。
“汗阿瑪。”胤禛輕喚。
他猶豫片刻還是什麽都沒說。
好像說什麽也有點多餘。
康熙擡眸靜靜地看了他片刻，正要開口，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怒吼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我找到你辣！
小老虎素來被收拾的油光水滑，皮毛幹凈，而如今實在是潦草的厲害。毛發上面沾了碎葉枯草，沒有人給他順毛，到處摔的亂糟糟，嘴裏還叼著一只野兔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我回來辣！
康熙快步來到乾清宮門前，就看到形容狼狽的小老虎，它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一路走進來，看見躺在軟榻上的弘暉，上前嗅了嗅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生病了嗎？
它把一直叼在嘴巴裏的野兔放下，滿臉愁容的盯著弘暉，看著他燒的臉蛋通紅，嘴角起皮，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起來吃兔兔。
小老虎跑這一路，有些餓了，野兔身上充沛的血氣讓他饞的厲害，它舔了舔嘴，卻還是沒動，安安靜靜的守著小主人。
“嗷嗚～”它低低的叫。
胤禛拿起弘暉的手，摸了摸小老虎的腦袋，它頓時高興起來，安靜等著小主人醒來。
看著它這樣乖巧，胤禛都有些難過了。
弘暉把它放生過後，回來就病了，可見是喜歡它喜歡的緊。
小老虎小心翼翼的用大腦袋蹭了蹭弘暉。
康熙看著心裏難過，就別開臉自己批折子，然而眼角餘光就能看到一旁的小椅子，那是專門給弘暉備的。
一想整個春日見不到弘暉，他就覺得懨懨的沒味兒。
胤禛一整本書看完，弘暉這才醒過來，他懶洋洋的打著哈欠，精神頭瞧著倒還好。
“阿瑪？”他閉著眼睛笑。
胤禛輕輕的嗯了一聲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醒辣！快看我給你捉的肥兔兔！聞著好香！
“嗷嗚～”
小老虎在弘暉耳朵邊上一陣瘋狂嗷嗚。
聽見他的聲音，弘暉一僵，他眼睛都不敢睜開了，生怕是他幻覺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的兔兔！
弘暉心中一陣酸澀，慢慢的睜開眼睛，就見小老虎叼著一只兔兔，縱然滿身潦草，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很快樂。
它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被小主人拋棄，還快樂的不像話。
“罷了。”弘暉認了。
他決定回去後好生跟胤礽念叨下小老虎的處置問題，現在先在他身邊養著吧。
抱著小老虎渾實的大腦袋，弘暉不由得有些小情緒，他眨眨眼，把眸中的水意給眨掉。
說來也奇怪，抱著小老虎他心裏確實踏實很多。
弘暉蹭了蹭它的大腦袋。
看著兩小只這麽膩歪，胤禛放下手裏的書，轉而溫聲道：“餓不餓？叫人擺膳給你吃可好？”
弘暉乖乖點頭。
“餓餓。”該到吃的時候了，有些想吃。
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，眼角沁出些許水意，他這才放心下來，軟聲道：“想吃兔兔。”
拍拍小老虎的大腦袋，它如今已經是成年虎，養的膘肥體壯，毛發光亮，想想他也餓了，就叫人上一份生肉來。
一人一虎相對而坐，各吃各的。
等弘暉吃飽，小老虎還在溜溜達達吃東西，它吃的很是滿足，習慣定時定點吃東西，今天缺了些，瞬間就覺得餓的不行。
不過它找到小主人辣！它真的棒棒噠。
胤禛抱著弘暉，帶著小老虎一道回雍親王府去。
弘暉有些害羞，想讓阿瑪把他放下來，一邊軟軟道：“這哪裏能行呢。”
年歲大些，人也知道害羞了。
弘暉昂著頭，看著一旁的胤禛，摸摸他鋥光瓦亮的腦門，若有所思：“第一個剃頭的對自己的頭做了什麽？”
胤禛一噎。
他不知第一個剃頭的如何，只知第一個問的人，也挺奇怪。
“可好些了？”他問。
想必是好了，都有空考慮關於剃頭的事。
弘暉摸摸自己鋥光瓦亮的腦門，一臉唏噓：“頭上沒有毛的感覺真的很奇怪。”
他成了禿頭崽。
在他們熊貓屆，就算剛出生的幼崽也有些毛的。
“不奇怪。”胤禛回。
兩人絮絮的聊著天，等回雍親王府後，就見烏拉那拉氏正坐在春日暖陽下做針線，見了弘暉回來，就笑著道：“給你做了兩雙襪子還有一條肚兜。”
弘暉乖乖點頭，他主動上前貼貼烏拉那拉氏，軟聲道：“想額娘，這些活兒交給小宮女就成，您好生的歇歇。”
一被自家崽崽挨著，烏拉那拉氏就覺得高興，她和弘暉貼貼，轉瞬就皺起眉頭，用額頭貼著弘暉的額頭，軟聲問：“你是病了？”
感覺有些發燙。
弘暉乖乖點頭，笑瞇瞇道：“不過是些許發熱罷了，不打緊，喝了藥這會兒已經退燒了，您別擔心。”
烏拉那拉氏抱著他，伸手摸他身上的溫度，見確實沒怎麽發熱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“早間走的時候還好好的，怎麽突然起熱了？”她隨口問。
胤禛怎麽跟她講，你這個看著滿臉燦爛陽光笑容的崽崽實際上憂思成疾，自己把自己憋的發熱了。
“估摸著是早起吹了風。”他隨口回。
弘暉聽著他的理由，這才覺得姜果然還是老的辣，一下子就把事情給糊弄過去了。
烏拉那拉氏不疑有他，把弘暉攬在懷裏，這才有些震驚道：“你都快有額娘高了。”
已經到她胸口了，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，她是怎麽從巴掌長的小崽崽把他養這麽大的。
想想就覺得厲害。
弘暉站起來，和額娘比了比身高，乖巧道：“好像真的唉～”
烏拉那拉氏屬於高挑型的身形，然而小孩長的特別快，已經到她胸口了，看著那白白的小臉五官精致，她就覺得心裏跟抹了蜜一樣甜。
真好。
“你如今已經是半大小子，不知道你皇瑪法可有給你相看福晉。”
烏拉那拉氏想想就覺得很快樂。
弘暉：……
“此事容後再議。”他現在不想聽。
弘暉看著烏拉那拉氏興致勃勃的樣子，後腦勺不禁一涼，還當她立馬就要翻京城的花名冊，不曾想，她轉臉間竟然又憂心忡忡的走過來。
“等等你娶了福晉，再生下嫡子，那額娘就成祖母了？”這個祖母二字一出，烏拉那拉氏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她明明二八一枝花，怎麽突然就祖母了。想想屬於老年人那些端莊的顏色和花樣，她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弘暉就抿著嘴笑：“那我晚些生崽，晚些成婚，您就還是漂亮美麗的仙女額娘。”
他想想覺得這樣的額娘還怪可愛的。
胤禛：……
你倆聊天是真有一手，做夢都做的發愁。但是他轉念一想，自己要做祖父了，不由得就高興起來，好像還不錯的樣子。
慢慢的有宮裏的小太監把弘暉有些常用的東西都送回來，烏拉那拉氏看著嚇了一跳，還當是弘暉惹了帝王忌諱，被掃地出門了。
當知道是讓他玩個春日，以後好好拉磨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弘暉看著自己的這些物件，心情也有些覆雜，想了想，把這些也添置在遺產名錄裏，只不過許多是皇太孫專有的形制，旁人倒不好用，他也得好生的考慮。
等他這一次病好了，就提著禮物往八貝勒府上去了。他有些日子沒看見郭絡羅氏，覺得應該來看看，也算是最後的告別。
“漂亮嬸嬸！”他甜甜的喚。
郭絡羅氏一見他來，頓時笑逐顏開，樂呵呵道：“快進來。”
她素來是張揚恣意的，眼角眉梢都帶著鋒利的媚意，就像是挺立枝頭被刺包裹著的那支最嬌艷的玫瑰。
盛開的如火如荼。
弘暉把帶著的禮物送給她，笑著道：“一點小小的心意，您留著玩。”
郭絡羅氏聞言就笑：“我那屋裏擺的都是你送的物件，你再送就要專門開辟個房間了。”
“那也行，我再多送點，把房間給填滿。”弘暉風度翩翩的拱了拱手，一臉笑意道。
郭絡羅氏正聊著，就聽奴才稟報，說是八爺聽聞有客，就過來了。
她面色頓時一僵，略微帶著不耐煩道：“各處各的客，他來作甚。”
當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，他在你面前呼吸都有錯。胤禩現在就是這麽大的錯處。
光是他出現在跟前，就讓人心煩。
郭絡羅氏眉眼冷凝，這些年的官司打下來，她真的徹底厭惡這個虛偽的男人。當初的愛意滿滿，現在想來也讓人覺得她實在愚蠢。
罵完自己，郭絡羅氏想想又加了點：“實在過分愚蠢又過分美麗。”
胤禩緩緩的踱步進來，他看向一旁跟小大人一樣的弘暉，露出個意外的神色。每次見他都有新發現，覺得他屬實又端方了些。
“臣給太孫請安。”他溫聲道。
弘暉覷著郭絡羅氏艷麗冰冷的神色，笑了笑回：“八叔客氣了。”其實越過胤禩直接來見郭絡羅氏有些失禮，但他是太孫，有這個任性的權利。
這樣想著，他不僅搖頭失笑。
有時候真的很有意思，當初的胤禩意氣風發，半朝官員提名太子，何等風光榮耀。
然而如今，他連福晉的心都無法挽回。
“弘暉。”胤禩輕喚一聲，眼睛卻看著郭絡羅氏，他低聲道：“跟八叔去喝一杯？”
郭絡羅氏皺起眉頭，哪有叫小兒喝酒的道理。
胤禩卻想抓住這獨處的機會，輕聲誘哄：“等會兒叫廚下給你做糖燜筍。”
弘暉：……
魔怔了不成，叫他個孩子吃酒。
“剛病好，又是小孩，哪裏能喝酒。”郭絡羅氏沈著臉，看著一旁的胤禩，冷笑道：“爺若是無事，不若回去讀書。”
胤禩忍氣吞聲這許久，心裏早憋了一股邪火，聞言冷笑道：“爺讀過的書比你見過的都多。”
他高傲的擡起下頜。
你可以攻擊他任何一方面，但是這是萬萬不成的。
郭絡羅氏氣結：“妾身看你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，當再讀一遍，批個人模樣才是。”
這話說的狠。
胤禩面色一白，他努力的壓了壓脾氣，一臉悲切的看著郭絡羅氏：“你我夫妻二人素來情深，怎的就鬧到老死不相往來了？”
“我們一直都好好的，你為何突然就變了？”
胤禩有些傷心。
郭絡羅氏看著他情真意切的傷心，突然有些心疼過去的自己，所以她受了那麽多的委屈，就算跟他說了也不曾入耳。
“罷了，你且忙去吧，府上如今有妾室三十餘人，環肥燕瘦俱全，文家女有，武家女也有，你愛誰便去尋誰，何苦來看我的冷臉？”
郭絡羅氏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覺得有些不好了。心裏膈應的厲害。
胤禩滿臉深情款款，他低聲溫柔道：“可爺心裏只有你。”
郭絡羅氏：……
男人的嘴，騙人的鬼。
先前她為著女人吃醋難受，合著都是她小心眼不成，看看四哥，就能守著四嫂安穩過日子，從來不會說鬧一些幺蛾子讓四嫂生氣。
“爺，妾身有些乏了。”她直接拄著額頭開始趕人。
胤禩當著弘暉的面被趕，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便拂袖而去。
“八叔？”弘暉狐疑的聲音響起，剛要跨過門檻的胤禩心裏頓時一喜，難不成弘暉要幫他說話。
“您慢走。”尚帶著奶味的聲音糯糯響起。
胤禩氣結。
若他沒記錯，這應當是他家才對，哪裏有旁人讓他慢走的道理。
然而他心裏惆悵極了，越是看著福晉的冷臉，就越是想著她當初溫柔小意，滿眼都是他的模樣。
是誰發燒39.1快化了還在碼字？哦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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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去哪了。
不是說乖乖的原地等它嗎？
小老虎嗚咽著抽了抽鼻子，努力的辨認空氣中所有關於小主人的信息。
然而隨著山風吹來，那些信息愈發淡薄，它似是而非的抓不到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不是吃兔子嗎？
它只顧著聞風中的氣息，沒註意腳下跌了個跟頭，暈乎乎的叼著小兔子，自己又慢慢的爬起來。
這時，身邊沒有一道軟軟的身影哄它。
小老虎沒有暉暉崽在身邊，縱然摔了也是自己起來，起來後還要努力的尋找小主人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我想你啦。
聽著小老虎的咆哮聲，弘暉慢慢的撤走了，他心裏難受的厲害，來大清後，也算是和小老虎一道長大來著。
他所有的人生軌跡，都是和小老虎摻雜在一起。
“你乖乖待著，若我好了，自然會來接你。”
弘暉抿了抿嘴，轉身離開了。
虎嘯山林的聲音源源不斷，能聽出他悲切的聲音，弘暉昂著頭，看向山林的方向，眼眶整個都濕潤了。
把小老虎安排好後，弘暉屬實松了口氣。其他人都會有親近的人去幫忙支應，但是小老虎只有他。
等回去後，康熙見小老虎沒有跟著，心裏就明白了什麽，他抱起弘暉，突然有些無措。
他是天子。
是帝王。
可以主宰很多人的命運，唯獨無法掌控自己兒孫。
他失去了太多孩子，不想再失去弘暉。
“弘暉，你定然會好好的。”康熙一臉溫柔。
“嗯吶。”弘暉乖乖應下。
看著他這樣，康熙輕嘆了口氣，壓低聲音道：“沒事沒事。”
人都有僥幸心理，覺得這事不會落到自己頭上。康熙亦是如此，覺得這事定然不會落在他頭上。
弘暉這麽好的崽崽，怎麽就不成了。
他沈默的握著弘暉的小手，心裏也有些悲切無力。這是他拿什麽都換不來的，根本沒有任何辦法。
“唯獨願你平安喜樂。”康熙道。
以前就覺得什麽平安喜樂等，都是最普通的祝福，如今看來倒截然不同。
平安喜樂，萬事勝意。
康熙心裏難過。
看弘暉這般從容的安排，他心裏不好受。然而總是存在一種僥幸心理，覺得他定然能平安度過。
弘暉面容沈靜，才八歲的孩子，目光澄澈溫柔，神情中帶著些許接受結局的坦然。
然而康熙不接受。
他和他日夜相伴幾近五年，如今跟他說，要他認命，他哪裏認得下。
根本不可能接受。
而胤禛亦是如此，弘暉把他從一片冰涼的深淵中拉出來，讓他有了凡間的煙火氣。
他開始沈默的跟在弘暉身後，片刻不離。
素來沈默寡言的男人心裏做了決定，就更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。
康熙看看他那固執的眼神，就知道根本說不通，不由得無奈：“你能跟他到幾時？”這男人面冷心熱，讓人又心疼又好笑。
胤禛目光沈靜：“一輩子。”
他就認準了。
康熙一噎，他覺得胤禛就是生產隊的驢，那種一點都不乖的犟驢。當初一句話不說很氣人，現在說話了，也知道心疼人了，怎麽更加氣人了。
他心裏也跟火燒一樣難受的厲害，真的很想跨過這舉目忐忑的一年，直接跨入九歲，便什麽事都沒有了。
燒心。
看著兩人對話，弘暉捏了捏眉心，看著他就笑：“阿瑪還是忙自己的去。”
前世他連事後哀榮都是乾隆給的，阿瑪對他不屑一顧，現在願意說跟在他身後一輩子應該就是愛吧。
他滿足了。
他把石頭捂熱了。
弘暉昂著小臉蛋，軟乎乎撒嬌：“您自忙去。”
他最近說話不愛張嘴，總是含含糊糊含在嘴巴裏。聽著有幾分甜。
胤禛哄著他張嘴，看他缺失的兩顆門牙，溫聲道：“別舔，省的長出兩顆小歪牙。”
弘暉乖乖點頭，但是門牙缺失的感覺說話實在漏風，想啃個蘋果門牙也沒有，只能切成小塊，用銀釬子紮著吃。
他有點害羞，覺得有點丟人。
堂堂大清皇太孫，竟然缺兩顆門牙，一張嘴就是黑黢黢的兩個大洞。
弘暉長大了，慢慢有偶像包袱，他鼓著臉頰想，不知道他在六月六噶了，後期還能不能把他的門牙長出來。
沒門牙挺慘的。
他想要好看體面的離去，不能讓旁人一想起來暉暉崽，就是缺了門牙的他。
正說著，弘暉眨眨眼，軟乎乎道：“有點困了，想睡會兒。”
一早就去山裏放生小老虎，折騰這半晌，心裏難受，他想躺會兒。
胤禛就抱著他放在軟榻上，現在已經不怎麽抱了，畢竟年歲大了，父子間不如兒時親昵。
不會一直親親抱抱舉高高。
“乖乖睡。”胤禛就捧了本書，懶洋洋的坐在他面前，看著他閉上眼睛，這才慢慢的看自己的書。
“你這是作甚？”康熙問。
“修心。”胤禛一本正經的回。
他就是不舍的弘暉，一點都不舍得，不想多離開他一點點，還是好生的陪著，最起碼到時候不會後悔。
把每一日都當成最後一日。
弘暉睡的模模糊糊聽見兩人聊天，撅著嘴巴哼唧一聲，面前頓時安靜了。
胤禛閉嘴不言，靜靜地看自己的書。
康熙也忙著批折子去了。
大殿中一時陷入寂靜，幾乎落針可聞。
春日風暖，空氣中帶著清新的青草香味，就這樣靜靜地在鼻間縈繞。
弘暉不安的動了動，眨了眨眼睛想要醒過來，卻不得其法，最後又歸於平靜。
而一旁的胤禛看會兒書就要來看看他，突然他覺得有些異常，就見弘暉小臉蛋紅撲撲的，嘴巴紅艷艷的，他頓時皺起眉頭，伸出大掌摸了摸他額頭。
“好像起熱了？”他皺眉。
看向坐在禦案前的康熙，壓低聲音道：“汗阿瑪，您來摸摸？”
康熙聽了心中一驚，趕緊上前來查看，果然見有些燙手，這才慌了，趕緊叫梁九功去請禦醫。
“想必沒事。”他說。
這是在安慰胤禛，也是在安慰他自己。
禦醫來的很快，診脈後，說是積郁在身，憂思過度，開了安神的方子，這才一臉疑惑的想皇太孫年歲小小，這身居高位，卻憂思成疾，看來什麽都不好做。
康熙聽完沈默，弘暉最是愛笑，把最快樂的一面給了眾人，卻不曾想，內裏竟憂思過重。
而作為父親的胤禛更是心疼，他沈默片刻，溫聲道：“不如兒臣先把弘暉接回去玩些時日，說到底也不過八歲罷了，停個春日好好的修養，應當是無礙。”
他斟酌著用詞，擔心康熙不同意。
康熙沈吟片刻還是點頭了。說到底他也真愛這個孩子，舍不得他遭罪，在府上好生養著松快松快，也許會好上許多。
把人叫起來灌藥，看著他乖乖的咕嘟咕嘟喝下，康熙就叫人拿小毯子來，好好的給他裹著，叫胤禛給抱著。
“你這樣抱著，他退燒你能發現。”康熙交代一句就去忙了，然而到底心神不寧，做什麽都有點懵。
看著他這樣，胤禛抿了抿嘴，心情覆雜。
“汗阿瑪。”胤禛輕喚。
他猶豫片刻還是什麽都沒說。
好像說什麽也有點多餘。
康熙擡眸靜靜地看了他片刻，正要開口，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怒吼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我找到你辣！
小老虎素來被收拾的油光水滑，皮毛幹凈，而如今實在是潦草的厲害。毛發上面沾了碎葉枯草，沒有人給他順毛，到處摔的亂糟糟，嘴裏還叼著一只野兔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我回來辣！
康熙快步來到乾清宮門前，就看到形容狼狽的小老虎，它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一路走進來，看見躺在軟榻上的弘暉，上前嗅了嗅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生病了嗎？
它把一直叼在嘴巴裏的野兔放下，滿臉愁容的盯著弘暉，看著他燒的臉蛋通紅，嘴角起皮，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起來吃兔兔。
小老虎跑這一路，有些餓了，野兔身上充沛的血氣讓他饞的厲害，它舔了舔嘴，卻還是沒動，安安靜靜的守著小主人。
“嗷嗚～”它低低的叫。
胤禛拿起弘暉的手，摸了摸小老虎的腦袋，它頓時高興起來，安靜等著小主人醒來。
看著它這樣乖巧，胤禛都有些難過了。
弘暉把它放生過後，回來就病了，可見是喜歡它喜歡的緊。
小老虎小心翼翼的用大腦袋蹭了蹭弘暉。
康熙看著心裏難過，就別開臉自己批折子，然而眼角餘光就能看到一旁的小椅子，那是專門給弘暉備的。
一想整個春日見不到弘暉，他就覺得懨懨的沒味兒。
胤禛一整本書看完，弘暉這才醒過來，他懶洋洋的打著哈欠，精神頭瞧著倒還好。
“阿瑪？”他閉著眼睛笑。
胤禛輕輕的嗯了一聲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醒辣！快看我給你捉的肥兔兔！聞著好香！
“嗷嗚～”
小老虎在弘暉耳朵邊上一陣瘋狂嗷嗚。
聽見他的聲音，弘暉一僵，他眼睛都不敢睜開了，生怕是他幻覺。
“嗷嗚～”小主人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的兔兔！
弘暉心中一陣酸澀，慢慢的睜開眼睛，就見小老虎叼著一只兔兔，縱然滿身潦草，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很快樂。
它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被小主人拋棄，還快樂的不像話。
“罷了。”弘暉認了。
他決定回去後好生跟胤礽念叨下小老虎的處置問題，現在先在他身邊養著吧。
抱著小老虎渾實的大腦袋，弘暉不由得有些小情緒，他眨眨眼，把眸中的水意給眨掉。
說來也奇怪，抱著小老虎他心裏確實踏實很多。
弘暉蹭了蹭它的大腦袋。
看著兩小只這麽膩歪，胤禛放下手裏的書，轉而溫聲道：“餓不餓？叫人擺膳給你吃可好？”
弘暉乖乖點頭。
“餓餓。”該到吃的時候了，有些想吃。
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，眼角沁出些許水意，他這才放心下來，軟聲道：“想吃兔兔。”
拍拍小老虎的大腦袋，它如今已經是成年虎，養的膘肥體壯，毛發光亮，想想他也餓了，就叫人上一份生肉來。
一人一虎相對而坐，各吃各的。
等弘暉吃飽，小老虎還在溜溜達達吃東西，它吃的很是滿足，習慣定時定點吃東西，今天缺了些，瞬間就覺得餓的不行。
不過它找到小主人辣！它真的棒棒噠。
胤禛抱著弘暉，帶著小老虎一道回雍親王府去。
弘暉有些害羞，想讓阿瑪把他放下來，一邊軟軟道：“這哪裏能行呢。”
年歲大些，人也知道害羞了。
弘暉昂著頭，看著一旁的胤禛，摸摸他鋥光瓦亮的腦門，若有所思：“第一個剃頭的對自己的頭做了什麽？”
胤禛一噎。
他不知第一個剃頭的如何，只知第一個問的人，也挺奇怪。
“可好些了？”他問。
想必是好了，都有空考慮關於剃頭的事。
弘暉摸摸自己鋥光瓦亮的腦門，一臉唏噓：“頭上沒有毛的感覺真的很奇怪。”
他成了禿頭崽。
在他們熊貓屆，就算剛出生的幼崽也有些毛的。
“不奇怪。”胤禛回。
兩人絮絮的聊著天，等回雍親王府後，就見烏拉那拉氏正坐在春日暖陽下做針線，見了弘暉回來，就笑著道：“給你做了兩雙襪子還有一條肚兜。”
弘暉乖乖點頭，他主動上前貼貼烏拉那拉氏，軟聲道：“想額娘，這些活兒交給小宮女就成，您好生的歇歇。”
一被自家崽崽挨著，烏拉那拉氏就覺得高興，她和弘暉貼貼，轉瞬就皺起眉頭，用額頭貼著弘暉的額頭，軟聲問：“你是病了？”
感覺有些發燙。
弘暉乖乖點頭，笑瞇瞇道：“不過是些許發熱罷了，不打緊，喝了藥這會兒已經退燒了，您別擔心。”
烏拉那拉氏抱著他，伸手摸他身上的溫度，見確實沒怎麽發熱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“早間走的時候還好好的，怎麽突然起熱了？”她隨口問。
胤禛怎麽跟她講，你這個看著滿臉燦爛陽光笑容的崽崽實際上憂思成疾，自己把自己憋的發熱了。
“估摸著是早起吹了風。”他隨口回。
弘暉聽著他的理由，這才覺得姜果然還是老的辣，一下子就把事情給糊弄過去了。
烏拉那拉氏不疑有他，把弘暉攬在懷裏，這才有些震驚道：“你都快有額娘高了。”
已經到她胸口了，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，她是怎麽從巴掌長的小崽崽把他養這麽大的。
想想就覺得厲害。
弘暉站起來，和額娘比了比身高，乖巧道：“好像真的唉～”
烏拉那拉氏屬於高挑型的身形，然而小孩長的特別快，已經到她胸口了，看著那白白的小臉五官精致，她就覺得心裏跟抹了蜜一樣甜。
真好。
“你如今已經是半大小子，不知道你皇瑪法可有給你相看福晉。”
烏拉那拉氏想想就覺得很快樂。
弘暉：……
“此事容後再議。”他現在不想聽。
弘暉看著烏拉那拉氏興致勃勃的樣子，後腦勺不禁一涼，還當她立馬就要翻京城的花名冊，不曾想，她轉臉間竟然又憂心忡忡的走過來。
“等等你娶了福晉，再生下嫡子，那額娘就成祖母了？”這個祖母二字一出，烏拉那拉氏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她明明二八一枝花，怎麽突然就祖母了。想想屬於老年人那些端莊的顏色和花樣，她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弘暉就抿著嘴笑：“那我晚些生崽，晚些成婚，您就還是漂亮美麗的仙女額娘。”
他想想覺得這樣的額娘還怪可愛的。
胤禛：……
你倆聊天是真有一手，做夢都做的發愁。但是他轉念一想，自己要做祖父了，不由得就高興起來，好像還不錯的樣子。
慢慢的有宮裏的小太監把弘暉有些常用的東西都送回來，烏拉那拉氏看著嚇了一跳，還當是弘暉惹了帝王忌諱，被掃地出門了。
當知道是讓他玩個春日，以後好好拉磨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弘暉看著自己的這些物件，心情也有些覆雜，想了想，把這些也添置在遺產名錄裏，只不過許多是皇太孫專有的形制，旁人倒不好用，他也得好生的考慮。
等他這一次病好了，就提著禮物往八貝勒府上去了。他有些日子沒看見郭絡羅氏，覺得應該來看看，也算是最後的告別。
“漂亮嬸嬸！”他甜甜的喚。
郭絡羅氏一見他來，頓時笑逐顏開，樂呵呵道：“快進來。”
她素來是張揚恣意的，眼角眉梢都帶著鋒利的媚意，就像是挺立枝頭被刺包裹著的那支最嬌艷的玫瑰。
盛開的如火如荼。
弘暉把帶著的禮物送給她，笑著道：“一點小小的心意，您留著玩。”
郭絡羅氏聞言就笑：“我那屋裏擺的都是你送的物件，你再送就要專門開辟個房間了。”
“那也行，我再多送點，把房間給填滿。”弘暉風度翩翩的拱了拱手，一臉笑意道。
郭絡羅氏正聊著，就聽奴才稟報，說是八爺聽聞有客，就過來了。
她面色頓時一僵，略微帶著不耐煩道：“各處各的客，他來作甚。”
當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，他在你面前呼吸都有錯。胤禩現在就是這麽大的錯處。
光是他出現在跟前，就讓人心煩。
郭絡羅氏眉眼冷凝，這些年的官司打下來，她真的徹底厭惡這個虛偽的男人。當初的愛意滿滿，現在想來也讓人覺得她實在愚蠢。
罵完自己，郭絡羅氏想想又加了點：“實在過分愚蠢又過分美麗。”
胤禩緩緩的踱步進來，他看向一旁跟小大人一樣的弘暉，露出個意外的神色。每次見他都有新發現，覺得他屬實又端方了些。
“臣給太孫請安。”他溫聲道。
弘暉覷著郭絡羅氏艷麗冰冷的神色，笑了笑回：“八叔客氣了。”其實越過胤禩直接來見郭絡羅氏有些失禮，但他是太孫，有這個任性的權利。
這樣想著，他不僅搖頭失笑。
有時候真的很有意思，當初的胤禩意氣風發，半朝官員提名太子，何等風光榮耀。
然而如今，他連福晉的心都無法挽回。
“弘暉。”胤禩輕喚一聲，眼睛卻看著郭絡羅氏，他低聲道：“跟八叔去喝一杯？”
郭絡羅氏皺起眉頭，哪有叫小兒喝酒的道理。
胤禩卻想抓住這獨處的機會，輕聲誘哄：“等會兒叫廚下給你做糖燜筍。”
弘暉：……
魔怔了不成，叫他個孩子吃酒。
“剛病好，又是小孩，哪裏能喝酒。”郭絡羅氏沈著臉，看著一旁的胤禩，冷笑道：“爺若是無事，不若回去讀書。”
胤禩忍氣吞聲這許久，心裏早憋了一股邪火，聞言冷笑道：“爺讀過的書比你見過的都多。”
他高傲的擡起下頜。
你可以攻擊他任何一方面，但是這是萬萬不成的。
郭絡羅氏氣結：“妾身看你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，當再讀一遍，批個人模樣才是。”
這話說的狠。
胤禩面色一白，他努力的壓了壓脾氣，一臉悲切的看著郭絡羅氏：“你我夫妻二人素來情深，怎的就鬧到老死不相往來了？”
“我們一直都好好的，你為何突然就變了？”
胤禩有些傷心。
郭絡羅氏看著他情真意切的傷心，突然有些心疼過去的自己，所以她受了那麽多的委屈，就算跟他說了也不曾入耳。
“罷了，你且忙去吧，府上如今有妾室三十餘人，環肥燕瘦俱全，文家女有，武家女也有，你愛誰便去尋誰，何苦來看我的冷臉？”
郭絡羅氏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覺得有些不好了。心裏膈應的厲害。
胤禩滿臉深情款款，他低聲溫柔道：“可爺心裏只有你。”
郭絡羅氏：……
男人的嘴，騙人的鬼。
先前她為著女人吃醋難受，合著都是她小心眼不成，看看四哥，就能守著四嫂安穩過日子，從來不會說鬧一些幺蛾子讓四嫂生氣。
“爺，妾身有些乏了。”她直接拄著額頭開始趕人。
胤禩當著弘暉的面被趕，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便拂袖而去。
“八叔？”弘暉狐疑的聲音響起，剛要跨過門檻的胤禩心裏頓時一喜，難不成弘暉要幫他說話。
“您慢走。”尚帶著奶味的聲音糯糯響起。
胤禩氣結。
若他沒記錯，這應當是他家才對，哪裏有旁人讓他慢走的道理。
然而他心裏惆悵極了，越是看著福晉的冷臉，就越是想著她當初溫柔小意，滿眼都是他的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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